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热血青年回国抗战 大湖战役英勇杀敌 ——记马来西亚归侨、功勋老兵林大章

发布时间:2021/04/23作者:本报记者 林希来源:点击量:6266鹭风报1509期04版 人物

       1941年5月22日,在福建闽侯,大湖战役打响,历时3天,中国军队英勇面对日军的机枪、大炮和飞机,歼灭日军300多名。这是福建抗战史上最大的一次胜战。这场战斗中,年仅18岁的马来西亚归侨林大章死里逃生,新婚的马来西亚归侨、装备团副团长郭志雄战死沙场,归侨之子、连长许祖义身先士卒,他们用生命和热血谱写了一曲华侨青年为国抗敌的赞歌。

       林大章的父亲林青山,福建永春五里街人,17岁只身闯荡南洋到新加坡谋生,经丘怡领介绍,加入孙中山的同盟会,被推选为同盟会南洋支部的宣传委员,走上了办报的道路。先后创办《益群日报》《苏岛日报》《南洋商报》《前驱日报》等,为宣传革命、动员海外华侨支持革命做了大量的工作。1937 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,他带头送三个儿子回国参战。大儿子林大卫到美国“飞虎队”陈纳德将军手下任英文翻译。二儿子林大安在四川独山对日作战中壮烈牺牲。三儿子就是林大章。

       林大章,1923年8月23日出生于马来亚槟榔屿。年少时曾回国到广东汕头读书,可那里正受日本侵略者狂轰滥炸,他只好又登上一艘开往新加坡的轮船回家。

       抗战爆发后,海外华侨抗日救国热情异常高涨,林大章时常去那里的福建会馆,目睹海外华侨抗日救国的义举,深受感染。1939年冬,在陈嘉庚的号召下,南洋华侨爱国团体纷纷组织爱国青年回国抗日。年仅17岁的林大章在父亲的赞同下,告别新加坡富足的生活,坐船经香港回到福州。

       到了福州,国民政府对这批自愿回国抗战的华侨青年十分重视,把他们送到驻扎在南平市的军政部第13补充兵训练处(简称“补训处”)去接受训练。训练极为严酷,穿的是草鞋,人人理着光头,个个晒得黑不溜秋的。

       新兵集训结束,林大章被编进驻扎在邵武的军政部第13 补训处第一装备团,这是一个新兵团。艰苦的环境和训练,令林大章感到自己离一个标准的军人还有相当的距离。

       一天,一位传令兵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,原来是李良荣请他去吃饭。李良荣是军政部第13 补训处处长,装备团归他指挥,他认识林大章的父亲,因此,特地把林大章请到家中,盛情款待他,并问他是否愿意去念军校,如果愿意,立即把他送走。林大章明白李良荣的良苦用心:战争太残酷了。

       但他想,“回国是要参战,我去学校干什么?俗话说;养兵千日,用兵一时。千万不要让我离开队伍,我要上前线。”于是他婉言谢绝了李良荣的好意。李良荣只好亲自把林大章等几位华侨青年,交给装备团的郭志雄副团长,郭志雄又亲自把他们交给骆维潘营长,骆营长不敢怠慢,再把林大章交给七连连长许祖义。

       许祖义不仅会带兵,而且很能打仗。林大章第一眼见到许祖义,敬仰之情油然而生,这是一位标准的军人,魁梧、英俊,扎着武装带,更显得英姿勃勃。他心想能够在这样的指挥员手下当兵真是幸运。

       装备团里每人都可配枪训练。第一次拿到枪,林大章很激动,“还记得是德国产的步枪。”机关枪是捷克式的,后来又发了枪榴弹,班长指定他负责枪榴弹。每天天刚亮就训练,从基础军事训练到越野、带枪训练。从补训处到装备团,林大章接受了一年的军事训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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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1941年4月19日,侵华日军发起代号C4的福州战役,在长乐、连江等地强行登陆,4月21日,福州沦陷。日本侵略者嚣张至极,占领福州之后,准备经古田,攻占闽北战略要地南平,全面控制闽北,并打通和江西的联系,这是一个具有战略意图的阴谋。当时,驻扎在福建的中国正规军不多,林大章所在的装备团就成为一支重要的军事力量。装备团请缨奔赴抗日前线,为国、为福建父老奋勇杀敌。

       4 月23 日,一声令下,部队冒雨开拔,奔赴前线迎敌。部队行军到建阳附近宿营,每个人都浑身湿透了。但是他们还要行军到南平。

       这支部队到了南平,在河边誓师出征。1000多名热血儿女,顺流而下,抵达福州附近的白沙一个名叫大目埕的渡口,然后上岸夜行军到闽东的古田。部队稍作休整后,从古田再出发,经前敌指挥部江洋,到达前沿阵地大湖。

       5月21日,经过充分准备的日本侵略者出动了一个联队,相当于一个加强团,共有1500多人。他们装备精良,分乘42 艘汽艇,沿闽江而上,企图在大湖会合后经古田攻占南平。

       大湖四面是崇山峻岭,中间有片小小的盆地,几个村庄就坐落在盆地里。中国军队利用这难得的有利地形,准备给前来进犯的日本侵略者迎头痛击。

       林大章的阵地在漈头洋顶,海拔700米至800米,是前往古田的必经之路。许祖义带领林大章所在的七连,先敌一步占领了它。5月23 日早晨,300 多名狂妄的日本侵略者终于大摇大摆地来了。他们根本没有想到,中国军队已经为他们设好了陷阱。林大章在这里第一次看到日军,戴着钢盔,有步枪、机关枪。

       第一场遭遇战打响了。许祖义率领的军队居高临下,打退了日本兵的进攻。中午,溃败下去的敌人很快组织反击。许祖义率领一个排插到敌人后面,把敌人打得措手不及,晕头转向。

      日军召来闽江口的6架飞机,向山上林大章所在的阵地扫射。林大章和战友躲着不动,日军飞机在天空停留不久,就不得不回去加油。飞机刚走,日军又开始用迫击炮向山上射击。

       遭受严重杀伤的敌人调来了炮兵和空军,对着中国军队占领的制高点进行猛轰滥炸。许祖义领着战士高唱战歌,鼓舞士气,战士们浴血抵抗,视死如归。林大章记得,他扛着枪榴弹迂回转移,打击敌人。忽然敌人炮弹在他附近落下,身旁战友身受重伤,呼唤他的名字。这一幕成为林大章一生无法忘却的记忆,至今想起仍然心如刀割。

       突然,一发炮弹向林大章飞来,在他的身旁爆炸,轰地一声巨响,幸好他伏在地上没有受伤。片刻间,又一发炮弹呼啸而来,他连忙往山坡下滚去。炮弹在身旁爆炸,弹片、泥土从身上“唰”过去。他摸了摸身体没受伤,紧接着听到第三枚炮弹的声响,他顺势从山上滚了下去。待回头一看,这第三发炮弹就刚好落在他刚才伏着的地方,不由惊出一身冷汗。

       林大章滚下山,连枪都没来得及带走,“战士没有枪,很别扭”。他等到太阳快要落山,双方战况渐渐平静,才爬回山上。自己的枪只剩下枪托在草丛里,其它零件都被炸得不知所踪。战争如此惨烈,年轻的林大章不得不面对。

       天黑了,林大章一时找不到大部队,与山上散落的兄弟在草丛里过夜,第二天通过当地农民找到了大部队。战斗还在继续,第三天早晨,林大章看到信号弹升起,装备团对日军发起总攻,所有火力向日军阵地倾泻。

       大湖战役激战三天,根据史料记载,林大章参加的大湖战役歼敌300多人,是日寇入侵福建以来极为惨重的一次失败。大湖战役的胜利,迫使敌人不得不放弃原来进军闽北占领南平的罪恶计划,改变了当时的战局态势,激起了抗日军民战胜日本侵略者的勇气。9月3日,福州光复。

       为了纪念这次闽海抗战史上的著名战役和牺牲的将士,1942年,福建省政府在大湖浮岛山顶建造了大湖抗日阵亡将士纪念碑。时任中国军队抗战总指挥的蒋介石,给大湖战役的纪念塔题词:“气作山河”。新婚仅一个月、来自马来西亚的装备团副团长郭志雄也在大湖战役中壮烈牺牲。郭志雄牺牲前不久带领敢死队攻占的寨上关,于1945年易名为“志雄关”。1984年郭志雄被追认为革命烈士。

      在那场战斗中,172名抗日将士阵亡,他们用鲜血和生命保卫了八闽大地。       

       这场战争,林大章侥幸活了下来,但因连续遭到敌人三发炮弹的冲击,得了头晕症。为此,上司专门派一名战士陪同他,在福州附近的雪峰寺里静养了些时日。

       八年抗战终于取得最后的胜利。从战火硝烟中走过来的林大章无比欣喜。战后,他选择从部队复员,报考福建师范学院艺术系,1946 年被录取了。

       解放后,他参加革命大学的学习,校长是张鼎丞。学习结束,他被派到泉州支前,领队的是教育长伍洪祥。支前结束,他先后在福州开智中学、福州一中、厦门双十中学、厦门卫校任教,直到退休。

       厦门双十中学一九六〇届的校友林丽芬回忆说,十多年前,无意中看到福建某频道评选最受欢迎的人民教师,其中有林大章老师的事迹,这才知道林老师是华侨抗日老战士。

       林大章教初中语文。他和蔼可亲,儒雅多才,不仅游泳很好,绘画也很拿手,曾经为班级绘制舞台布景,帮助文艺表演获得成功得了奖。

       毕业前,林大章送给林丽芬的留言是“美丽的是幻想,但更可贵的是劳动”。这句话林丽芬一直牢牢记住,影响了一生。在学生们眼中,林老师做人低调,从不显摆自己。在文革中,林老师被当作另类处理,但他默默地承受着。虽然百经磨难,然而热爱祖国之心,却是永远不会改变的。

       林大章在大湖战役英勇杀敌只是当年海外赤子毅然归国、浴血抗战的历史片段之一。抗战时期,像林大章这样从海外回来参加抗战救国的爱国华侨大约有5万名。在抗战结束后,这些英雄又默默地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和生活,像阳光下璀璨的浪花汇入江河。

       当鲐背之年的林大章老先生郑重地将所珍藏的由中共中央、国务院、中央军委颁发的抗战胜利70周年纪念章给大家参观时,他动情地说“祝愿大家珍惜这个得来不易的日子,热爱祖国、热爱和平生活!”

04-2.jpg思明区侨联代表探望林大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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